春天,这个万物复苏的季节,总是以她独有的温柔,轻轻拂去冬日的沉寂,为大地披上一袭绚烂的华服。而在这绚烂之中,樱花的绽放,无疑是最为动人的一笔,它如同古代诗人笔下的仙子,轻舞着粉色的裙摆,缓缓步入人间,留下一地芬芳与诗意。
晨光初透时,街转角那枝垂樱已悄悄绽放。花瓣薄得能透出早春的寒,像是宋徽宗笔下的天水碧,晕染着欲说还休的羞怯。忽而记起白乐天“小园新种红樱树,闲绕花行便当游”的句子,这样的时刻,连呼吸都成了唐突。
午后起了微云,整条长街忽然都醒过来了。远看如贵妃醉酒的云鬓,近观方知是千万只素手擎着玉杯,盛满三月的天光。有风经过,便簌簌地落着诗句,李义山“何处哀筝随急管,樱花永巷垂杨岸”的幽情,竟被这晴空下的花雨冲淡了颜色。
暮色里看樱又是另一番况味。八重樱层层叠叠裹着斜阳,像烧到最后的沉香屑,在渐暗的天色里明明灭灭。它们或粉或白,密密麻麻地挂满枝头,宛如片片轻云落在树梢,又似晨曦中羞涩的少女脸颊上的红晕,纯洁而又充满生机。
夜樱摇曳,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,暗香浮动处,忽然懂得苏东坡“故烧高烛照红妆”的痴绝。这些转瞬即逝的精灵,用尽一生力气开出的璀璨,原是要在人心头烙下永恒的春痕。待晓风起时,零落的瓣影里,或许还能听见陶庵老人那句“林下漏月光,疏疏如残雪”的叹息,轻轻落在新绿的苔衣上。